【小凡高】明天一起早餐
*纯情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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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宿舍十点半准时熄灯，可没有人按时睡觉。一个个半大小子全猫在被窝里眯缝着眼，等查寝的老师走后马上活分起来，压低声音继续没聊完的话题。
“刚才说哪儿了？”
“说到五班宣传委员。”
“哦对对对……不是，老三你什么品位，她哪儿比舞蹈队那个漂亮了？”
“这你就不懂了，人老三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因为她帮过他几次忙，这不就坠入爱河了？”
“就是！你跟他说理不是对牛弹琴吗。”
“去去去！你们能不能别八卦我了！接着聊你们的！”
“哎，黄子，你还没说呢。”
“黄子？你不会睡着了吧？”
黄子弘凡还躺在被子里保持装睡的动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舍友们的讨论，兴味索然。
“啊？没有没有……醒着呢。”
“你说，五班宣传委员和舞蹈队队长哪个好看？”
“这个嘛……”黄子弘凡实在想不起来这俩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随口说都好都好。
“切，敷衍。那你说，你觉得我们年级哪个女生最漂亮？”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好看的脸，可却不是女生。那个人皮肤白皙，眼睛弯弯，柔顺的短发盖在额头上，抿着嫩红的嘴唇对着他笑啊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兔牙……
他咽下口水，甩甩脑袋，胡扯道，“我觉得……我觉得赵美女最漂亮！”
赵美女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因为长相出众得了这么个外号。
“哇塞，好一个马屁精！”
“黄子，友情提醒，你再怎么夸她也不会免你罚抄的哈！”
“说不定还罚得更多。”
“你前天领的那一百遍还没抄完呢吧？别太努力了。”
“哈哈哈哈哈……”
成功转移了话题，黄子弘凡呼出一口气，裹着被子翻一个身，满脑子都是那张漂亮的脸，怎么也赶不出去。
隔壁床听见他唉声叹气，问他怎么了。
“睡不着啊……”
“睡不着你就数羊呗。”
黄子弘凡干笑两声。
他的确是在数“羊”，只不过数的是脑子里的高杨，而且越数越精神。
高杨是黄子弘凡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教室在楼上，宿舍在隔壁，长相颇为秀气可爱，性格温柔安静，总是慢吞吞的，也不知怎地就和这个全校皆知的话痨皮孩儿成了朋友，关系好到黄子弘凡都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暗恋暗恋，黄子弘凡在心里纠正自己。
他没对任何一个人透露过心声，只敢每晚睡前蒙着被子偷摸地想，回忆今天和高杨做的事、说的话。他有时候幻想高杨也喜欢他，想象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会干些什么，光这么想着就有滋有味的，直到闷得缺氧才掀掉被子大口喘气，双手给逐渐升温的脸蛋扇风，默默催自己别想了，快睡觉。
02
对这帮男孩子来说，起床铃是比熄灯铃还要无用的存在。
每天早上离老师来赶人只剩下三分钟的时候，一整个寝室都还沉醉在梦乡之中，完美印证了门外牌子上写的“不醒人室”。
门口床铺的伙伴支棱着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熟悉频率的脚步声，身体自动做出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地从上铺爬下来。
其他人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响，熟练地以各自的方式从床上跳下来，连眼睛都没睁开，混乱地到处摸索着找衣服穿，掐着老师敲门的点把自己收拾出人样来。
今天他们也一如惯例那样挨个儿进行旱地跳水运动，但黄子弘凡跳下床时脚底打滑，屁股着地，摔了个屁股墩。
肉体是起来了，可意识还睡在枕头上，他竟也没感觉到疼，只是耽误了几秒钟宝贵的时间，导致被老师捉住训了几句，灰溜溜地低着头跑出门。
隔壁寝已经吃完早餐回来了，见他们出门便打个招呼。
“又是刚起啊？”
“终于被老师抓到了吧！”
“今天食堂有猪扒包，你们快去，晚了就没了。”
几人一听瞬间清醒大半，被馋虫勾得拔腿就往食堂跑，早安和道谢的话全被吹散在清爽微凉的晨风中。
“阿黄等一下～”高杨悄悄拉住黄子弘凡衣角，小声耳语。黄子弘凡本已蓄势待发、差点脱缰，被他一拽险些栽倒，扶着高杨肩膀好不容易才站稳。舍友们跑走的跑走、回屋的回屋，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高杨把一直藏在外套里的手抽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新鲜出炉的早餐：金灿灿的猪扒包和冒着热气的甜豆浆。
“给你的。”他把吃的塞进黄子弘凡手里，望着他笑，“食堂早卖完了，他们现在跑去也吃不着。”
“哇哇哇！羊儿你也太好了吧！呜呜呜呜还热着呢，好香好香……我不客气了啊！”黄子弘凡迫不及待地嗷呜一大口咬下去，糊了一嘴的芝士，浓郁的肉蛋香溢满鼻腔，面包烤得金黄焦脆，嚼起来咔嚓直响。
高杨帮他把豆浆插好吸管，递过去，“你天天中午帮我买饭，我还没给你买过呢。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每天都可以帮你带早饭。”
“不不不，这多不合适！我中午本来就冲在前面抢饭的，顺手帮你买一下嘛，没什么的！”
高杨这人干什么都佛。每天中午放学，同学们全和猴子下山一样叽叽喳喳地狂奔去吃饭，再不济至少也是快走，都怕去晚了就没什么好菜了。只有他每次都在最后面悠哉悠哉逛大街，黄子弘凡老担心他吃不上热饭，于是在抢饭大军里冲锋陷阵的时候干脆多打一份，再装作不经意地给高杨，谎称自己不小心买多了。
谁没事天天打那么多饭？又不是傻子。
被委婉拆穿后黄子弘凡也不装了，正大光明地帮高杨打饭，保证有什么好东西他都能吃上，哪怕有时候自己不吃，也要留给他一份。
“我早上本来也要去吃早饭的呀？顺手帮你带一下也没什么的嘛。”
两人回黄子弘凡的寝室坐下，高杨撑着下巴看他吃得好香，唏哩呼噜地像只小猪，嘴角愉悦地勾起。
难怪那么多人养小猪做宠物，确实很可爱。
“嗯？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黄子弘凡从食物里抬起眼睛，狗狗眼睁出可爱的弧度，瞳仁漆黑，映出高杨忍笑的脸。
“没什么，你快吃吧。”
03
“外面怎么那么吵？”
高杨看完书准备洗漱睡觉，摘下耳机的一瞬间，宿舍外面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
“老师查串寝的，抓住好几个，在训话呢。”
“黄子又被抓了，他也太背了。”
“谁让他一串就串两层楼呢，别人最多串一两个寝室，不抓他抓谁。”
两层楼？真能跑啊……
高杨在脑海中默默搜寻一层楼有多少个寝室。
可他怎么没来我这里呢？
黄子弘凡就住在他隔壁，平时有事没事就过来玩，基本上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第二故乡”。有时候买了新衣服便一件件试穿给他们看，询问他们的意见，家里人寄来好吃的水果零食，他也拿过来和他们分享。
他每次来都蹭高杨的椅子坐，和他们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要不就倚着高杨的桌子站着，向他展示自己又新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要是见他感兴趣，就直接留下来给他玩了。
高杨总喜欢开玩笑怼黄子弘凡老来烦人了，然而他今天没来烦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最清楚黄子弘凡活泼好动的性子，只是没想到这人可以把寝室串了个遍都不来找自己。
他原以为黄子弘凡总粘着自己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比其他人都要亲密，再加上近水楼台的地理位置，自己在他心里总该比别人特殊一些吧？
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呢。
热情善良的小太阳对所有人无差别地释放着光和热，是讨所有人喜欢的小开心果。无论谁需要帮助，小太阳都会毫无保留地伸出援手。可是他却想要靠近、再靠近，最后把太阳据为己有。
这怎么可能呢？
下楼去打开水的舍友拎着热水瓶刚回来，“他们在外面罚站呢，沿着墙根站了一溜，可滑稽了。特别是黄子……”
“黄子怎么了？”高杨关心道。
“他刚洗完澡，披着个浴巾就到处蹿，老师逮他的时候他衣服都还没穿，就这么光着在那罚站，走廊里全是探头看热闹的，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他！这下又出名了……”
高杨轻轻皱眉。
现下已经入秋了，夜里凉，他洗完澡就在外面乱跑，身上的热乎气肯定都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在屋外罚站，这种时候最容易感冒了。老师要罚他也不能不让他穿暖和点吧？
他那几个舍友一个比一个糙，根本想不起这茬来，自己要不要拿件衣服出去给他裹一裹？
高杨随手抓起椅背上搭着的针织外套，咬着嘴唇，还在犹豫。
“你去哪儿？”舍友见高杨要出门，问道。
“下楼打水。”他穿上那件针织衫，走到水池边把自己保温瓶里剩的半瓶水倒掉。
“我刚喊你你不是说还有热水，不去么……”舍友嘟哝着，也没放在心上。
走廊外罚站的还真不少，五六个人插秧似的间隔着在墙边站岗。想也是有段时间没查寝了，大伙儿都放松了警惕，今天突然袭击是一查一个准。
其中光膀子披着浴巾、套着裤衩拖鞋、头发还半湿着的黄子弘凡最为显眼，高杨隔着老远，一眼就瞧见了他。他没注意到远处有人看他，还悄悄和旁边的难兄难弟嬉皮笑脸地打手势、说小话。
“阿嚏——阿嚏！”黄子弘凡忽然打了两个响彻整栋楼的喷嚏，整张脸皱在一起，浑身陡然寒颤两下，头发跟着一颠一颠，像只落水的小狗。
“你咋啦？”
“没事没事，接着说接着说……”
“哎……”高杨本能地想上前，却又克制住了冲动。
哪来的不听话的小狗？反正不是他家的，用不着他关心。
看他们聊得热切，他紧锁着眉头，轻轻哼了一声，提起热水瓶转身走了。
04
经此一役，黄子弘凡果然又出名了，也果然又感冒了。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通常是两个班男女生分别合在一起上，他和高杨的班级正好在一块儿。
虽然老师说了身体不舒服的可以在教室休息，可精力过分旺盛、且不想放弃和高杨一起上课机会的小狗坚决不休息，头重脚轻塞着鼻子还要跟着大家跑跳运动，如果不是过于他的鼻音过于浓重、还时不时地吸溜鼻涕，恐怕都没人看得出他生病。
热身过后，体育老师带着他们测立定跳远，测完的就可以自由活动。
作为几项全能的体育健将，黄子弘凡自告奋勇地赶在最前面测，轻轻松松跳过两米多。而和他正好相反的高杨知道自己什么水平，默默排在队尾，发着呆等。
“嗨！”黄子弘凡又蹦又跳地蹿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大家都在练呢，你不跳两下热个身么？”
还没排到的同学们占着几条跑道线，不停地蹲下、起跳，挥动着手臂找感觉，目测算着自己还差多少能及格。
“临时抱佛脚没用，我现在练也跳不出两米来。”
“稍微也熟悉一下动作吧，你刚才热身就不认真，动作发力不对会受伤的。”黄子弘凡鼻塞得严重，狠狠吸了两下鼻子，最后还得用嘴辅助呼吸。
高杨实在看不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往他脸上扑，“擤擤鼻子吧你。”
“嗯嗯，谢谢羊羊！”小狗捧着花香味的纸巾擦鼻子，一脸认真，两颗黑溜溜的眼珠都快对起来了。
高杨叹了口气。
昨晚不知是怎么了，一想到小狗不止粘他一个人心里就堵得慌，睡觉一闭眼就是小狗和别人谈笑风生的表情。赌气想着今天不要理黄子弘凡了，可真见到对方重感冒的可怜样子还是会心软，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
“你们测立定跳远啊？”“是啊。”
旁边女生的队伍已经解散，三三两两结伴着来男生这里看热闹。
“哇——”
不知谁轻松跳出了目前的最好成绩，引起围观群众赞叹的惊呼，甚至还有热烈的鼓掌。
“切！要不是我今天感冒状态不好，我肯定跳得比他远！”
小狗一边鼓掌，一边撅着嘴对着高杨小声嘀咕。
高杨噗嗤一声笑出来，用力把他的头毛揉得乱七八糟。
“干嘛干嘛干嘛！我发型没啦！”
“你本来也没什么发型。”
“你还笑？是不是不信我还能跳更远？不信我跳给你看……”
“我信我信，你安稳一点。生病了还瞎折腾，真不乖。”
小狗高高撅着的嘴迟迟不肯放下，倒是便宜了高杨，在他脸上揉揉捏捏，玩得不亦乐乎。
“你知不知道啊？立定跳远能跳多少代表你未来男朋友就有多高。”
“啊？可我最多只能跳到一米七啊。不行不行，我得练练。我们什么时候测？还来得及吗？你跳得远，你教教我……”
“下下周吧？我带着你练，放心啊……”
身后路过女生的聊天飘进耳朵，高杨下意识朝声源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羊羊？别发呆啦！马上到你了。”
黄子弘凡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直排到队首，体育老师口头指导高杨动作要领，每一句话都在半道上就被黄子弘凡截了去。
“要不你来？”体育老师和大家混惯了，朝黄子弘凡笑骂道。
黄子弘凡陪笑作揖，拱拱手让高杨快跳。
意料之中地，高杨没跳过及格线。
“还有两次机会。”体育老师瞄了一眼地上的刻度线，“手臂要摆起来，跳的时候往上、往高了跳，要跳起来啊。来，再试一次。”
第二次起跳，还差两公分。
体育老师故意激他，“一米八才及格呢啊，看你身高都有一米八了吧，咱这大长腿不能白长啊！”
黄子弘凡在他旁边做动作，带着他一起摆臂。“对对对，就这样，再来一次！”
奋力跳了两次，高杨面颊泛着微红，张口轻喘着呼吸。
“加油加油，这次肯定能过线！”小狗握着小拳头给他鼓劲。
高杨卯足了劲儿跳第三次，风声在耳边呼呼地拂过，落地的一瞬间脚底都震得发痛。他闭了眼睛没敢看成绩，只听见黄子弘凡带头叫好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183，不错，及格了啊。下一个！”
高杨欣喜地睁开眼低头看，脚跟稳稳地停在及格线前面；回过头，黄子弘凡笑得见牙不见眼，卖力地拍着手，一脸的傻气。
傻瓜。
“羊儿你太厉害了！一下子进步十公分呢！”
“还是你比较厉害。”各种意义上。
“走吧走吧，我打球去！你要在旁边好好看哦！”
“感冒这么严重，就不能好好歇着吗？”
“呜呜……就打一小会儿嘛！羊羊～”
“好啦！去吧去吧！我会看的啦！”
05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中午抢饭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大家不愿在天寒地冻的路上浪费时间，想早点进食堂暖和暖和，于是都行色匆匆；另外更重要的是，去得早能保证吃到的饭是热乎乎的，暖胃也暖心。
距下课还有五分钟，后排的男生已经蠢蠢欲动了。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跑得快的男生，总抢在最前面跑得欢快，老师怎么劝说这样危险也都不听；而在这一群干饭先锋中，黄子弘凡也称得上是佼佼者，经常领先于其他人，第一个踏进食堂的大门，颇有年轻君主巡视领地的派头。
今天化学老师勇哥似乎有意拖堂，最后的五分钟还要新讲一道大题，在黑板上慢悠悠地写着化学式，对抢饭先锋们的如坐针毡视而不见。
“他不会真的要拖堂吧？”
“不要啊，他平时不都准时下课的吗？”
“呜——我要抢不到炸鸡腿了！”
几人还在窃窃私语，勇哥把粉笔一丢，冷着脸沉声道，“后面几个有什么话讲不完啊？来，留下来讲给我听听。其他人下课。”
多亏了今天老师提前两分钟下课，高杨难得早早到了食堂，来回看了几圈黄子弘凡常在的位置也没看见人，只有他那些一起抢饭的好兄弟在。
高杨问一个同班的男生，“你们知道黄子在哪儿吗？”
“啊？他好像还没来吧。”那男生转头问黄子隔壁班的人，“是不是啊？”
“对，没来呢。被留堂了。我下课路过看见他们班几个人都还在教室听勇哥训话。”
“不对啊，勇哥不是从来不拖堂的吗？”
“今天可不一样。”那同学神秘地道，“勇哥今天心情不好，他们正撞枪口上了。”
“他为啥心情不好啊？”
“和老婆吵架了呗！”
“啊！怪不得今天赵美女也怪怪的，作业布置的可多了。他们夫妻俩闹别扭干嘛让我们倒霉啊！”
“嗨……吃饭吃饭……”
高杨没听完他们的闲聊，看看时间，拿不准黄子弘凡什么时候才能来吃饭，于是去窗口排队买了包子和米粥，想着就算他来不及来食堂，自己带回去给他也方便。
他把校服外套的绒面内胆脱下来包着食物保温，打算在食堂再等十分钟，小狗要是再不来他就回去。
五分钟过去，被训得蔫头搭脑的小狗气喘吁吁地跑来食堂，高杨眼睛刹那间亮起来，刚要招手叫他，他的好兄弟们就抢先一步高声叫人， 已经把他拽去了他们的桌子，一边嘴上毫不留情地损他笑他，一边一人一筷子地给他分菜。
这样最好了。
高杨默默收回了手。
自己好像又做多余的事了。
小狗可真狡猾，对人那么好，让人离不开他，最后发现他其实还有那么多人的关爱，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高杨自嘲地笑笑，抱着衣服离开。
黄子弘凡坐下急忙扒了两口饭，都没嘴回怼兄弟们的调侃。
“你老慢点吃，谁跟你抢呢？”
他三两下嚼完嘴里的东西咽下，急吼吼地问，“高杨呢？你们看见他没？”
“看见了啊，”同学正要把高杨的方向指给他看，转头却不见人踪影，“唉？奇怪了，刚才还在这儿的……”
“你找他干啥啊？”
“我看他吃饭没啊。你这不废话。在食堂还能干啥。”
“人家早吃过了，谁都跟你似的被留堂啊？”
“你自己都差点吃不上饭，还管别人呢。”
高杨已经吃过饭就好。
黄子弘凡放下心来，专心暴风吸入。
06
放学后走读的同学都回家了，住宿生也都去吃晚饭了，教室里只剩高杨一个人。一整个下午他都提不起精神来，窝在座位上哪儿也不去，连晚饭也不想去食堂了——去了肯定会碰见黄子弘凡，他还没心情面对。
他恹恹地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一会儿放空，一会儿又想起那个像小狗一样的男孩。
黄子弘凡要真是只小狗就好了，那样自己就不会对他有超出普通朋友的依恋了。
中午用来包食物的衣服沾上了油腻的腥气，他嫌难闻，没再穿上，随手胡乱塞在抽屉里，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摸出已经凉透了的包子打算把晚饭对付过去。
“高杨儿？干嘛呢？吃饭吗？”教室门口露出一只小狗脑袋，扒着门框探头探脑。
“找你一圈了，都放学这么久了，你咋还坐在这儿呢？就你一个人？”
教室里没别人，黄子弘凡放心大胆地直接走进来，一跃坐在高杨前座的桌上，小腿晃荡着，自然得堪比回到自己家。
“你在吃什么呢？食堂二楼的肉包子吗？嗯？我记得今天晚上菜单没有包子啊。”
高杨哽着一股气，不说话，也不看他，闷头小口啃着冰凉的包子。
一点也不好吃。
“羊儿，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黄子弘凡把脸贴到高杨面前来，无辜地眨巴眼睛。
“没事。你去吃饭吧，我就不去了。”
高杨别过脸，说着就要走。
黄子弘凡怎肯放人，一着急抓上他的手，以为自己摸到了一块冰。
“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生病了？”他不给高杨挣脱的机会，握住手腕把人往自己面前拉，“你这包子什么时候买的？都冻成冰疙瘩了还吃？别吃了别吃了，走，我请你吃牛肉面……”
黄子弘凡的手很暖，高杨双手被紧紧包裹着，他都疑心自己会被烫伤。
“好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吃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他抬起手甩开黄子弘凡，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漠无情。“没事别老来串班，你们班没教室吗？”
迟钝小狗终于发现高杨生气了，可为时已晚，他读着高杨的脸色，不敢多问一个字。
“对不起……”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先道歉总归没错。“我走我走，你……你别吃那凉包子了，对肠胃不好……”
他无意探究高杨耐心的底线，高杨让他走他就走，走到门口不放心地回头望，高杨有意疏远他，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这是怎么了？
黄子弘凡想到头疼也没想明白，又担心高杨不好好吃饭，思来想去，装作找高杨舍友有事，偷偷往他宿舍桌上放了杯热奶茶，用保温袋装着，里面各种养生小料加到满，比八宝粥还稠。
他本想在高杨回来之前就走，可那几个同学扯着他闲聊个没完，他挣扎了两下便很快放弃，继续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唠嗑，心里想着趁高杨回来的时候见他一面也好。
然而高杨今天回来得异常晚，差不多是踩着熄灯的点，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黄子弘凡霸占着自己的座位，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当着其他同学的面不好闹脾气，高杨稍缓和了态度，满脸疲惫，“你该回隔壁去了吧？”
“啊？嗯，是，那我就回去了啊……你们都晚安，晚安……”
他一步二挪三回头，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走廊里的动静震了回来。
老师来查寝了。
“马上熄灯了！我看还有谁在聊天！串寝的赶紧给我回自己屋里去啊！别让我逮到！”
听着声音即将转过拐角，寝室长连忙“啪”地一声把灯全关了，打着手电筒把大家赶上床，先混过检查再说。
混乱中，黄子弘凡就近跟着滚上高杨的床，面对面蒙在被子底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懵懵地瞪大了眼睛。对方的脸好近好近，皮肤又白又嫩，在黑暗的环境中极为显眼；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高杨眼角的小痣，玲珑精致的一颗，乖巧且诱人。
高杨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慌意乱地被人形热源贴着，小狗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着，几乎刷在自己脸颊上。
他们竖着耳朵留意门口，却只能清晰地听见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心跳，怦怦、怦怦，快要盖过寝室长的声音。
“老师，我们刚熄灯。”
“都回来了？”
“回来了。”
“没人串寝吧？”
“没有。”
“好。你们早点休息。”
关门声过后五秒，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黄子弘凡一直屏着呼吸，差点喘不上气，为了换气猛地深呼吸几口，高杨被窝里的味道猛地灌进鼻子，洗衣液自然的花香混合着洗发水的柠檬香，闻得他头晕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从脖子到耳根飞速升温，红透了大半。
他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脑子里被着香气搅得一团浆糊，迷迷糊糊中向高杨越靠越近，朦胧的双眼里满含痴意。
“羊儿，我……”他的气声微不可闻，和做口型没什么两样。
“我……”喜欢……你。
告白的话未说出口，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束乱晃着照过来。两人皆是一惊，仓皇得推开被子拉开距离。
“黄子，你快回去吧，千万别被抓到了。手电筒给你。”
寝室长好心帮他开门探路，他也没有再赖着不走的理由，捂着还怦怦作乱的心脏，溜走的时候腿肚子都在发软。
高杨终于回过神来，表情虽始终淡定如一，可实际上出了一层薄汗，急促的呼吸难以平复。
他借着外面的微光摸黑下床，打开书桌上那杯奶茶，还温着，正好入口。他握着杯子，温度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里，热乎乎的。
黄子弘凡给他小料加得实在太多了，口感不输稠粥，口味甜到发腻，齁在嗓子眼，余味泛着苦涩。
小狗那样善良体贴，对谁都不吝啬最大的关怀。他本来就不该要求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就这样悄悄地喜欢他，或许也足够了吧。
07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说话者手握第一手八卦消息，被同学们团团围住，催促他快讲。
“我就不卖关子了，今天找赵美女自己开车来的，而勇哥是自己一个人坐公交来的！”
“哇——”
众所周知，勇哥没有驾照，家里买的车一直都是赵美女开，平时上班也是俩人一起开车来的。
“这是又吵架了？”
“肯定的吧，而且肯定闹得还不小呢！”
“前阵子不是才闹的别扭吗，怎么又闹上了。”
“这小两口真不让人省心。”
“唉……”
学生们自动带入居委会大爷大妈的角色操碎了心，连勇哥进教室都没发现。
“咳咳！”勇哥刻意清了清嗓子以示存在感，“一大早就闲得没事干是吧？”
众人做鸟兽散，回到座位上假不正经地自习。
“课代表呢？来一下。”
化学课代表黄子弘凡本人屁颠屁颠地跑上去，“勇哥有何吩咐？”
勇哥把他拉到门外，掏出几张纸币，小声嘱咐他去买指定的早餐。
“特许你去校门口买，买了给你们赵老师送过去，多的钱就当是你的跑腿费。今天早自习我准备讲前天作业的错题，内容你都会了，就不用上了。你自己吃早餐没？”
“吃了。”
“那行。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
黄子弘凡点头如捣蒜。
“知道你跑得快，快去快回啊。”
“遵命！”
“勇哥还真疼老婆。”黄子弘凡站在小摊前排队，小声自言自语。“不过，买个早餐就能把人哄好吗？”
“小伙子你要点什么啊？”
“要一个糯米饭团，多加一份肉松和油条，还有咸蛋黄。”
“还要别的吗？”
“嗯……再要一个紫米的，加油条，不要榨菜。”
“好嘞！”
早自习下课的课间，高杨上完厕所回教室，发现桌上多了一瓶酸奶和一团紫色的东西，打开塑料袋才看清是个紫米饭团。
“什么情况？”他问邻座的同学，对方把黄子弘凡怎么一溜烟冲进来给赵老师和他送早饭的全过程描述了一遍。
“勇哥他们不是闹别扭吗？黄子相当于来做和平鸽的。”
“哪儿有那么黑的和平鸽啊。”高杨话里不饶人，可嘴角的弧度已经出卖了他的好心情。他余光瞥见那只小鸽子在后门鬼鬼祟祟的身影，觉得好笑，直接过去把人截住。
“早餐是你给我买的？”
“嗯。”小狗垂着头，从下往上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高杨笑了，“勇哥给赵老师买爱心早餐是哄老婆，你给我买算怎么回事？”
“我也是啊！”黄子弘凡没过脑子，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小脸憋得通红，伶牙俐齿的嘴皮子这会儿打了死结，我我我了半天说不出利索话。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自从你上次生气，就老对我爱答不理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我只是……心情不好。现在没事了。”高杨对他的失言没什么反应，只是保持着笑容。
“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小狗瞬间恢复了元气，“我们算和好了？”
“嗯。”
“你不会再不理我了吧？”
“不会。”
“那你好好吃！我先回班上啦！中午见！”
高杨目送他欢快的背影飞奔下楼去。
你这样好，叫我怎么可能再生你的气，而且你本来就没有错。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手里的饭团，里面的馅料鲜香四溢，填得扎扎实实，满满当当。
不能更满足了。
08
高杨的抽屉里出现了一封情书，粉红色的信封，粉红色的蝴蝶结，还洒了点香水，落款是个低他们一年级的学妹。
这画着爱心的信封如同一颗炸弹投进了沉闷无聊的学海，引起轩然大波，不出一个上午，这事就在全年级学生中传遍了。
“什么？情书？”黄子弘凡拧着眉毛拍案而起，激动得有些古怪。
正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同学不满被打断，“你怎么了？突发什么恶疾。”
“没事，你接着讲。”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强行假装冷静。“高杨接受了吗？”
“不知道。这不是才收到信吗，总得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直接答应啊！那学妹我见过，超级可爱的！高哥好福气哇！”
黄子弘凡气得牙根痒痒，酸溜溜地从牙缝里磨出一句，“哼，他敢早恋？就不怕被老师抓？”
“瞧你说的，我们同学里悄悄谈恋爱的还少啊？只要低调做人，老师也发现不了。有什么不行的。”
“跟你们说不通！”
黄子弘凡越想越不是滋味，急冲冲地找高杨理论，“听说你收到情书了！？”
吼完就又怂了，突然在线的理智让他感到仿佛从头到脚被泼了盆冷水。
他有什么立场生气？又有什么立场阻止高杨和别人恋爱？
“是啊，怎么了？”高杨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等着黄子弘凡先开口。
黄子弘凡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哼唧了半天，最后欲盖弥彰道，“我还从来没收到过情书呢……”
高杨失望地冷笑，“你就气这个啊？”
“嗯……嗯？”
他明显话里有话，可黄子弘凡一时没弄明白。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一人写一句你都能收到本小词典了，你这么想要，就让他们给你写啊。”
高杨抱着手臂，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架势。
“他们写的我还不要呢！”
“你挑三拣四是你的事，来烦我做什么。”
“哦？我挑三拣四？那你就是来者不拒咯？”黄子弘凡气急，口不择言。
此话一出，高杨也真动了气，提高了嗓门，笑意不达眼底，“我就来者不拒怎么了？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黄子弘凡燃起奇怪的胜负欲，“要是我写情书，你敢收吗？”
高杨也不服输，“你敢写，我就敢收。”
“这可是你说的！”黄子弘凡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09
天呐！我到底说了些什么鬼东西啊！黄子弘凡独自对着墙壁抓狂，头发被自己蹂躏得乱七八糟。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不写就是认怂，他校园风云人物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可他还没准备好要和高杨表白啊！高杨要是不喜欢他怎么办？要是当面拒绝自己怎么办？要是收了他的情书转头又答应了别人该怎么办？
黄子弘凡冷静下来，后悔得恨不能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嘴缝上。
周末两天高杨回家了，黄子弘凡得以暂时逃避现实。这两天里除了悔不该当初以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兴奋，构思了百八十遍，迟迟不肯下笔。
既然要写，那就好好写，就算不是为了这个不算赌约的赌约，也为了自己的喜欢，不能辜负了自己真心实意的感情。
他上网抄了一堆情诗和情话，隔天看觉得矫情得不行，难为情地把纸撕碎；第二稿又洋洋洒洒写了许多话，按照思路想到哪儿写哪儿，写出来全是废话，自己都看不下去，又只能作废。
高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情书呢？他咬着笔帽，对着空白的纸张犯了难。
周一一早，高杨抽屉里又出现了一封情书，但这次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黄子弘凡把情书夹在了作业本里，偷偷交给高杨。
信封信纸都很普通，黄子弘凡在信封外面画了一只小羊，算是唯一的特别之处。
一整天，高杨都没敢把信拆开来看，一想到抽屉里藏着这颗秘密炸弹，他的心就狂跳得平稳不下来。
黄子弘凡也忐忑了一整天，既期待高杨的反应，又害怕高杨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高杨早早回了寝室，舍友都没回来，抓紧时间手忙脚乱又仔细小心地拆开信，通篇丰富多彩的小表情霎时映入眼帘。
一个个画，也不嫌累得慌。
高杨按下翘起的唇角，认真读起来。
“高杨！你好！
这不是你第一次收到情书，但却是我第一次写情书，而且这关乎到我们的约定，所以请你务必要认真看完！(ﾉ｀⊿´)ﾉ（我能把篇幅精简到一张纸非常不容易了！这么短你都不看吗！😿）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皮肤怎么这么白，眼睛这么好看，声音特别也好听，就很想跟你交朋友。😝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喜欢你，因为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后来和你成了好朋友，我发现你真的很厉害。你不写作业的时候会写诗（什么时候给我也写一首），会唱稀奇古怪的德语歌（也教教我！），跑步永远保持倒数第一（我不是在内涵你，我的意思是这说明你有大将风范！）。👍🏻👏🏻
你最最最厉害的是居然能一字不漏地听我讲话，还给我一句句回应（连我妈都没这个耐心🥲），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顺便说一声你辛苦了！🥹（但我不会改的！我还要跟你讲好多好多好多话，嘻嘻！😊）
偷偷告诉你，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有点高冷，不好接近，我老找你玩、带你做这做那，就是希望你心里的老大爷可以活泼一点。😚不过，真正相处之后大家都知道你的好了，你现在也有了关系好的朋友，这样特别好！唯一不足的就是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现在知道了吧！别吓一跳哦！😉）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主要是我不知道怎么样算喜欢。我能感觉到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我也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越来越多让你开心的人和事，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做一只最自由最快乐的小羊。😘
总之，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和你做好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你愿意做我男朋友那我会幸福死的！😭（啊啊啊这个称呼好羞耻……你看到这里肯定要笑我吧！不许笑😡😤）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我都还有好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我想和你去山顶看日出，去海边放烟花，等以后有钱了去北欧追极光，去沙漠看星星，去你说过的维也纳的那个教堂……
宿舍已经熄灯了，我不能再写了。舍友说我的表情在台灯下面很吓人，这是因为写上面这些的时候我一直控制不住笑容。我也没办法啊，每次想到你的时候我就会笑。（呜呜，我真没出息😢😢）我跟他们说这是爱情，他们还骂我！哇，生气！😤😤（但你肯定是懂我的，对吧对吧！）
ps：我说的那些地方你要是嫌累的话我们就不去，能每天陪你吃早餐也很好。：）
黄子弘凡”
高杨读的时候都不舍得往下，每读一点都要返回去再看两三遍，不知不觉看完，竟湿了眼眶。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鲜明的小狗风格，真诚率性，活泼可爱，吵吵闹闹，可偏偏惹得他想要落泪。
他把信仔细叠好、收起来，去敲隔壁宿舍的门。
小狗也早早就回来了，守在门边，一秒都没有迟疑，开门让高杨进来。屋里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拉了椅子相对坐着，别别扭扭不好意思看对方。
高杨先打破暧昧的沉默。
“情书我看完了。”
“怎么样？”黄子弘凡急切地渴望高杨的评价。
“陪我吃早餐，起得来么你。”高杨说着，视线又一次模糊了。
“起不来也得起啊！”黄子弘凡拍拍胸脯，让他放心，“那你……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高杨故意装傻充愣，想让黄子弘凡亲口说出那句话。
“做我男朋友，我们谈个恋爱，可以吗？”
“好。”高杨终于点头，“说好了，每天都要陪我一起吃早餐。”
10
“你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很多啊，哪里都不一样。你是高杨嘛。”
临近休息时间，校园里平静安宁，只隐约听见昆虫怡然自得的鸣叫。
夜晚的天台容易染上情绪的氛围。明月高悬，灯火闪烁，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茫茫夜色都变得温柔。
“然后呢？”
“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啊，长相、性格、优缺点，什么都不一样。我觉得你比别人都好看、温柔，而且特别。”
“特别？”
“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老爱找你说话，就是看你太安静内向了，怕你被人欺负。结果吧，你不是自闭，只是不喜欢说而已。”
“说谁自闭呢？”
“嘿嘿，开玩笑嘛！我有时候都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高杨错愕，“为什么？”
“因为你有想法有主见啊。我们还傻了吧唧埋头做题打游戏的时候，你都在仰头看月亮了。”黄子弘凡抬起下巴指向夜空中皎洁的一轮明月，“就拿升学这事来说吧，你早就想好以后要学什么，要去哪个国家，哪个学校，早早地做准备，我们都还两眼一抹黑呢！”
“你不是也在准备留学的事了吗？”
“可我才刚刚开始哇！而且我也是跟着你学的。虽然我们是同学，但我总感觉你走在我前面。我要很努力，才能站在你身边。”
他偏过头，投来柔和的眼神，眼中闪耀的光芒落进高杨平静的心海，激起汹涌荡漾的水波。
“你……”
黄子弘凡的一颗真心赤裸裸地摊开给他看，他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他的小朋友其实不是小朋友了。
“你想的还真不少呀。”
他绽开一抹温顺的笑，不声不响地往左半步，贴上黄子弘凡暖烘烘的胳膊。
黄子弘凡自然地拉过他冰凉的手，捂进自己的口袋。
“当然咯，我以前吧就是个没条理没规划的人，想到哪儿做到哪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转过身，和高杨面对面，牵着双手，认真而郑重，“我以后的每一步计划里都有你。”
“阿黄。”高杨站直了身子，也认真地唤他。
“嗯！”
黄子弘凡把狗狗眼睁得圆圆的，身子向前微倾，洗耳恭听。他很少经历这样寂静而美丽的时刻，什么也没发生，却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安定怡然的心绪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期待，心跳的速度几近失常。
高杨什么也没再说，飞快地往他唇上啄一下，好似蝶翼轻巧地落在花瓣中间，又倏地翩然而去。
黄子弘凡惊得瞳仁骤然缩紧，浑身僵直发麻，大概一碰就会酥软下来。
高杨亲完，先红透了脸，粉白的指尖捂在自己嘴唇上，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尾挑起雀跃的曲线。
“晚安。明天见。”
他踏着晚风害羞跑走，卷起一阵香气。
黄子弘凡缓缓抬手，整张脸都埋进去，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滴血。
“晚……安……明天见……”
他的轻声呢喃只有自己听见。
他挪开手指，偷偷看一眼月亮，似乎怕被它嘲笑，又自欺欺人地把眼睛蒙上。
“明天也要一起吃早餐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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